敬語學習之路與體悟
在學習日文的路上,敬語的使用跟掌握度算是學習日文一段時間一定會遇到的課題。而這個課題就連日本人也需要學習。
日文當中,敬語的存在本身是一種「Negative Politeness」。
Negative Politeness 是一種社交策略,避免直接干涉或命令他人,而是以一種謙遜、客氣或委婉的方式表達建議或請求。以不打擾對方的領域與獨立性為優先。
而 Positive Politeness 則是以拉近與對方的距離、肯定對方的作為為優先,因此在歐美國家,常常會聽到明明自己可能只是做了一件小事,但對方大力稱讚的情形。
如果對日文熟悉的話,不難發現日文敬語的體系可以說是完美體現了 Negative Politeness。是以距離感,不侵犯對方當作一種社交策略。
雖然中文也有所謂的敬語,然而大多體現在稱謂上,例如寒舍、貴府、您等等。
然而日文是膠著語,意思的表達會體現在動詞變化上,所以敬語的形態變化更加豐富。任何動詞只要加上てください、ていただきます,就可以變成一種敬語型態。
中文並沒有這樣的系統,導致在講中文的時候,如果要表達類似的意思只能靠詞彙堆疊,例如「幫您上菜」,可能會變成「幫您做一下上菜的動作」。
我不認為這是語言癌,只是因為中文沒有完整且靈活的敬語表達系統,於是就自然而然變成這樣了。
回到日文,我在數年前看過的這篇文章寫的相當精闢,「Your Japanese Textbooks are lying to you」。
在一般的教科書或文章,對敬語的描述都是「表達對對方的尊敬」,在店員、職場、接客等等都會自然而然地使用。
但是店員跟你沒有任何關係,為什麼要「尊敬」你?答案就是「距離」跟「negative politness」,也跟文章裡提到的類似,並不是尊重個人,而是對日本社會、敬語體系的認同。
說敬語是一種和人劃分界線的方式,這也是在上面的文章裡,作者曾經提到的一個例子:在日文初學階段,叫「店員不要跟你講敬語」是個會讓日本人不知所措的要求。因為對他們來說,那就是劃清主客的方式。(當然,也會有例外)。
萬能的「させていただく」
在日文裡,只要是在比較正式的場合當中,「〜させていただく」可以說是一定會聽到的句型。在日文敬語可以分成兩大種類,「尊敬語」與「謙讓語」。一般用來修飾自己的動作時,都會使用「謙讓語」。
不過這樣講其實也有點不正確,例如說請看一下(資料或報告之類的)「目を通していただきますようお願いします」,明明看資料的是對方,為什麼還是會用謙讓語?
「目を通していただく」雖然是指對方的動作,但從要求的那一方出發來看,可能這份資料他想要請上司檢查,這樣他才可以繼續做報告,有請求、受到恩惠的含義在,因此也會用謙讓語來表示。
回到主線,那麼「させていただく」怎麼有個使役變化又有個謙讓語いただく呢?
我們先來看幾個很常見的句子,像是「確認させていただきます(請讓我確認)」、「休ませていただきます(請讓我請假)」等等,明明做確認的人跟要請假的人都是自己,為什麼還要特地加個使役動詞跟いただく?
日文的敬語系統相當靈活,每個動詞只要搭配合適的變化都可以當作謙讓語使用,而「させていただく」透過使役動詞的使用能夠讓聽者感受到對方對自己的顧慮。
就以「確認させていただきます」來看好了,這句話常見的場景是在銀行或市役所把資料填好了拿給櫃檯,確認餐點時偶爾也會聽到對方說「確認させていただきます」。
這個句型有點隱含著對方許可了自己做這件事,自身對對方的許可表達恩惠、感謝之意,因此儘管做動作的是自己,還是會使用謙讓語。
有時候看到同事們請假都會用這個句型,久而久之竟然自己也會自然而然開始講「~させていただく」了 😂,這應該就是環境的威力吧。